2024年的光伏行业,如同一辆失控的列车,在产能过剩与技术迭代的轨道上剧烈颠簸。
产业链各环节价格断崖式下跌,多晶硅、硅片、电池片价格一度跌幅超80%(较价格高点),组件成交价一度跌至0.5x元/W,企业库存积压量达需求量的两倍。头部企业隆基绿能、TCL中环年净亏损超80亿元,产能利用率不足50%的工厂比比皆是。
祸不单行,2024年以来的光伏市场面临政策与市场的双重绞杀。国内分布式光伏政策收紧,美国“双反”贸易壁垒高筑,企业被迫转向中东、拉美等新兴市场,却因融资难、本地化运营门槛高而举步维艰。
然而比企业更难的是打工人。这一年光伏行业失业数据触目惊心。A股光伏上市公司员工总数一年锐减超13万人,某些企业裁员比例近50%,部分二、三线企业甚至全员停工待岗。行业寒冬,光伏打工人成了被时代巨轮碾碎的浮冰。
产线工人首当其冲。一线工人从“月薪过万”到“日薪清零”的生存挣扎。某硅片厂员工在社交平台自述:“9月只上了3天班,工资从8000元骤降至800元,房贷断供,孩子学费无着落。”企业通过“轮休制”“最低工资待岗”变相降薪,甚至有工厂以“40℃高温跑步5公里”等极端手段逼迫员工主动离职。放假停工的光伏企业比比皆是。
行政、财务等非核心岗位更是成为成本削减的靶心。某企业HR透露:“部门合并后,3个人的活压给1个人干,受不了就走人。”
技术转型,技术工人只能“结构性失业”。P型电池产线工人因技术迭代被淘汰,而掌握N型、BC技术的工程师年薪仍超40万元。有从业10年的PERC产线主管无奈道:“设备拆了,我的经验全废了,转行送外卖成了唯一选择。”
海外务工者也成了全球化泡沫的牺牲品。受美反倾销影响,一些企业越南基地、泰国工厂相继停工,员工月薪缩水至75%。美国SunPower裁员25%,德国SMA裁员1100人,欧洲技术精英涌入网约车司机行列。
应届生更是经历了“高薪入场”到“闪电出局”的残酷游戏。2023年秋招时,某跨界光伏企业以“本科年薪25万”吸引毕业生,入职半年后却以“末位淘汰”裁撤90%应届生。小红书上一名被裁应届生写道:“大饼还没消化,裁员刀已落下,应届生成了财报里的一行成本数字。”
薪资缩水与福利腰斩:组件设备工程师月薪从1.5万元降至9000元,部分企业取消餐补、宿舍,倒逼员工“自费上班”。
心理崩塌与职业信仰危机:行业社群中,“35岁失业焦虑”“光伏人转行指南”成为高频词。一名运维工程师坦言:“每天上班像上坟,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收到HR约谈。”
更有企业为降本无所不用其极:“软裁员”三十六计:将员工调至偏远厂区、制定严苛罚款制度、安排无意义加班,甚至要求员工签署“自愿降薪协议”……
当产能泡沫挤出、技术路线明晰后,头部企业或迎来复苏曙光,但数万被牺牲的普通打工人,他们的房贷、家庭、职业断层,却成为这场转型中未被计入的“社会成本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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